最後一通電話

 我与她是小学同学，到现在少说也认识六七年了吧。
  她是我当时第一个认识的同学。那时学校中午还能住宿，一个班的人都会聚在一起打地铺。她是我邻床，第一次见她时一头齐耳短发，红扑扑的脸带着点婴儿肥，分外可爱。我以为他是其他班的学生，还不敢和他讲话呢。正值盛夏，厚厚的床垫换成了单薄的凉席。印象中我们的相识就在这里。她的席子很大，占了我四分之三的地儿。碍于礼貌，我不好意思跟她讲。后来实在睡得不熟，迫于压力之下，我主动开口：
  “那个…我们交个朋友吧。”
  “好啊。”
  “那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我可以躺在你的席子上吗？我的位置有点小。”
  “当然可以了。”就这样，我们成了朋友。
  在那时学校的床垫是泡沫绒做成的，上面跟海绵垫一样有颗粒状的花纹。蓝色的软垫，在大人看来只是一件平凡的事物，但落到小孩子手上就变成了一件美妙的玩具——我和她每天一起抠垫子玩。我们会将垫子上的泡沫抠成一颗颗小球再揉在一起。尽管老师说抠坏了要赔，但我们还是不亦乐乎。
  结果当然是我们中午玩得笑出声来，被老师抓住了。老师罚我们在床铺上站一中午，自己又回去睡觉。我们大眼瞪小眼，禁不住又笑出声来。一起看着睡觉流口水的同学，地板上的蔚蓝小球便是我们友谊的象征。第一次“同甘共苦”，我们也算是义结金兰了。
  小学毕业后，我们依旧保持着联系。每周三中午都会有一通来自外校的电话打到我的宿舍。但这份热忱并没有持续很久，中间有一段时间因为考试和学习压力，我们再没有往来。由于在不同的学校，我们各自有了另外的集体，我们之间也越来越生疏。从一开始不定时的联系，到后来杳无音信。期中考试前一通互相关心的电话，竟是我们的最后一通。
  也许我们互相遗忘了吧，比起单方面消失，这种方式似乎更加体面。回想毕业后的联系，好像是我们在彼此生活中下线的前兆。无非是些无关紧要的干话题，“今天吃了什么”亦或是“最近有什么考试”。每一个话题后的沉默无语，都为我们从相交到平行埋下伏笔。
  人的一生总是在来来往往中度过，有的人光芒万丈地来，有的人就会无声无息地走。也许她只是我璀璨人生中与我擦肩而过的一个人，但希她在我们打完最后一通电话背道而驰后，都能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