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媽台姐部落格

主觀角度

鎮裏有個孩子死去了,消息傳到了隔壁鎮的王阿姨耳朵裏。
王阿姨從來都不認識那個孩子,甚至連他全名叫什麽都不知道,但是葬禮那天她還是去了,她這一生參加過各種葬禮,而且每次都表現得悲痛欲絕的樣子。
葬禮上擠滿了人,村裏賣水果的老李,開礦場的劉老板,城裏的大學生小趙……他們大都沒見過這個孩子。
儀式開始後,王阿姨率先大哭了起來,仿佛她的眼眶裏有個無盡的瀑布,一邊哭一邊發出痛苦的低吼。周圍的人有的不解,有的鄙夷,也有的開始跟著一起哭。
哭的第二兇的是開礦場的劉老板,有傳聞說劉老板經常找一些苦工去采礦,沒給他們幾個乾,自己倒是賺的盆滿缽滿。他一邊哭,一邊拿出自己鼓的快要撐爆了的錢包,胡亂的抓了一把,用自己剛抹完眼淚和鼻涕的手塞給孩子父母,說孩子走了他們之後要操辦的事情還很多,節哀順變。因為在一個很顯眼的位置,所以周圍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一幕。
沒流眼淚,但是捶胸頓足,哀嘆聲連連的是賣水果的老李,他說之前自己經常看見這孩子,要是當時能送他點水果就好了。
看到這一切的大學生小趙發自內心的覺得這種事情令人作嘔,他大喊:“你們裏面到底有幾個人是真心覺得悲傷難過的?你們到底有幾個人真正見過這個孩子的?為什麽他生前的時候你們不做這些,現在人死了你們來哭的稀裏嘩啦的,有什麽意思?”
場面突然一片安靜,幾個中年人拉著小趙,一邊帶著哭腔地說著什麽話,一邊把小趙拉出門了,隨後哭聲與哀嘆聲再次響起。
你覺得這是在講一個批判人類虛偽,諷刺人性的故事嗎?
其實王阿姨,她早年也有一個孩子,也是患了重病早逝,所以她後來經常會去資助鎮裏那些生病的孩子,有些遠的鎮她顧不到,但她把這一切都歸咎於自己能力不足的原因。所以王阿姨想,在生前幫助不到的,至少要去送最後一程。這就是王阿姨經常出席各種葬禮的原因。
其實劉老板贊助了鎮裏一所學校,但他知道自己名聲並不好,所以就私下跟校長說,不要提他贊助的事情,不然會影響學生們。雖然他沒見過這個孩子,但這個孩子是他學校裏的一名學生,所以他出席了葬禮。
這孩子確實沒從老李那裏買過水果,但是老李見過他一兩眼,他也是感嘆,年紀輕輕的就這麽走了。老李之所以出席葬禮,之所以這麽說,有一部分原因其實也是想讓人去他那裏買水果,因為從村裏走到鎮裏還是有一段距離的,也不能空著手回去,不然他家裏的孩子今天就要挨餓了
而大學生小趙,確實跟這個孩子扯不上任何關系,他家境優渥,身體健康,這次是跟著家裏人回老家探親來。他和這個孩子唯一的相同點可能就是都是男生了,小趙想,如果這孩子沒生病,再過幾年,是不是也是和他一樣在上大學呢?所以看到那些和那個孩子素不相識的人哭的稀裏嘩啦的樣子,一股奇妙的不快感湧上心頭,小趙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
所以,誰做錯了,誰做對了?我們無從得知,因為我們沒辦法看到事情的所有角度,我們沒辦法完全揣測另一個人到底在想些什麽。
但我知道的是,如果一個人對一件事情的十分感情裏,有一分的善意,那麽或許,我們就沒辦法做任何的評價。
我們能做的,就是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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