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媽台姐部落格

摸魚集

一.楚留香相關
《黃粱一夢》
我從未見過一個老鴇迎客。
  
梁媽媽見到我們時,並沒顯得多驚訝,也許早就習慣了這樣依附著利益的世態炎涼。她從風塵中生出來,然後長於風塵,承於風塵,死於風塵。她不老,但顯然不年輕了。尤其是我們接她離開點香閣時,她沈默了許多,沒有再扯著嗓子嬉笑怒罵,嗔怒小廝奉承恩客的力氣。如今,她就像每一個碌碌無為的中年婦女,目光渾濁地看著金陵的落日,塵埃在馬車的車輪下飛進了夕陽。她不笑,不罵,呆滯地用指甲敲打著車板。
  
恍惚間,我們聽見她嗓裏哼著江南輕柔的小調。
  
然後,天擦開了黑。
  
我們出來的太晚,倒不是梁媽媽的問題,那時雲裏剛能看見一抹淺淺的魚肚白,太陽還沒落下去,鼓樓街已經人來人往了。點香閣裏的恩客在我們帶走她時大多都沒反應過來,繼任的沈袖立刻替了上去,摘了牌匾趕了歡愉,連連作揖道著抱歉抱歉,手下卻毫不留情地把人都轟了出去。梁媽媽臉上的笑容霎時冷下來,一瞬又嘲諷地笑,背著手看自己往日錢包滿滿進兩手空空出的客人們互相推搡著離開。
  
“一群雜狗。”
  
她當時似乎是毫不掩飾地這麽說了一句,但誰也不知道她說的是哪方,灰溜溜地從她面前逃走。梁媽媽倒自在地在人群裏整理著頭發,把那朵被許多少俠私下裏取笑過的紅花取了下來。
  
然後她擡起了頭,在這片她站過很多年的場地上。沈袖和他帶來的茶藝師一起笑瞇瞇地站在梁媽媽身後,他們誰也沒著急,客客氣氣地等著,此刻事不關己。
  
樓上的欄桿間黑色的道袍翩翩遊過,緊接著後面跟出了一眾鶯燕。武當的二弟子縱使淪落到此,脊背也總是挺得筆直,雖說頭牌總是陰沈著臉,可是這裏誰也沒見過他真的像師弟一樣不茍言笑。此刻便是了,任何人都能從他那張臉上讀出一種諷刺的快意,卻又清晰地意識到他對此心緒復雜。他們只是站在樓上,倚著欄桿,遠遠地看著梁媽媽。
  
我,只是我。那時候忽然註意到,他們與梁媽媽的區別不僅僅在受製者和控製者間,甚至從根本上,精神層面裏,他們就是兩類人。
二.鬼燈的冷徹相關
《WOAINI》
“座敷童子到底是小孩子嗎。”
白澤伸了個懶腰躺在屋頂上,鬼燈扭了扭身邊的小飾品。
“不然您認為呢?”
“是妖怪,是妖怪啊。”
白澤用難得一見的嚴肅語氣把同一句話重復了兩遍,鬼燈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決定還是先忙著幹自己的事。不料白澤不知又碰了哪根筋,忽然翻身坐起來。
“教你一句漢語要聽嗎?”
白澤耳垂上紅色的線繩從肩上滑過去,桃源鄉的夜中月色滿盈,銀光絲綢一般從天上流進心底。
鬼燈垂眸整理著二子的衣服,折痕整整齊齊,側影被月光塗成一片默默的黑,他點了點頭。
白澤便一笑,他慣常是愛笑的,眉眼彎彎眼角暈開緋色,這副模樣向來乖巧得討人歡心,那一笑便系住了少女的心尖。此刻他笑得淺了些,細長的眼中悄悄露出些不同往常的琢磨意味。鬼燈猜不著他這笑裏是鬼點子多還是高興多,思考著應對措施。
“wo ai ni。”
三.負能描寫相關
《深夜地鐵》
地鐵在眼前呼嘯而過,風吹起了站臺旁少年的額發,燈光在深夜寂靜的地下裏冷漠地照亮疲憊。保潔有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個時間無論去哪的人都已經是寥寥無幾,但這個人卻是一直站著看五班地鐵從他面前駛過。
他手機裏所有聯系人都是戶口本上實打實的真名,各自占據一方蒼白的窄窄單元,公事公辦各不相幹,卻又在他眼裏個個趾高氣昂,聒噪不已。仿宋體的印刷字個個明明白白地板起面孔,保持好嚴謹的距離教訓他。
哪個名字能在一片空白的強迫癥裏沖破永遠平行的直線條款?
他不知道,因此只是緊緊抓著手裏的手機,掌心在手機殼上留下汗漬,仰著頭在消毒口罩後像脫水的魚一般大口窒息地掙紮呼吸,钓鱼之余進入肺裏的卻是對他來說無異於毒藥的汙濁空氣。
薄汗浸透了少年人的眼睫和脊背,他眼前的視覺模糊成一片光影,而他自己被困在粘稠骯臟的世間,無人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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