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媽台姐部落格

霧裏

【一切親密關系結束後,試圖用曾經的親密去傷害對方的,反倒是受傷最多,最狼狽,最走不出來的那個】
午睡時偶然夢到的題記,送給不知道在哪裏窺視著我的你吧。有人說,夢到一個人,就是那個人正在忘記你。我經常夢到你,希望你也經常忘掉我。
放下吧。
嗯。
(1)
我很喜歡夏天下暴雨的日子。
津城的天氣真的很怪。沿海地區守著渤海,海風掛的人臉頰生疼。內陸地區靠著首都,霧霾沙塵比比皆是,一點不比兔爺兒們吸得少。
津城沒有什麼春天,最近幾年花粉嚴重的很,天氣怪得很。有時突然就下起了小雪,落在地上,化成一腳泥。有時突然就艷陽高照,像一下子入了夏似的,熱的人擼胳膊挽袖子。
津城的夏天更是奇怪。明明是北方,卻熱的要死。明明守著海,卻一點點冷風也沒有。每到夏天,40來度的日子裏,暴曬下,我都想著同一個地方——哈爾濱冰雪大世界。
    “我想去哈爾濱。”
    “那就去唄,疫情不嚴重了咱就去。”
    “你想去哈爾濱哪裏?索菲亞大教堂?”
    “冰雪大世界。”
    “......”
    “夏天的哈爾濱是沒有冰雪大世界的。”
    “!!!”
那是我一生中最難過的諸多下午之一。
現在我依舊感到很委屈。
夏天沒有冰雪大世界。
津城的秋天是人們比較喜歡的時候。我也曾喜歡過秋。
小時候喜歡冬天。冬天到了,就伴隨著下雪與自己的生日。
後來不喜歡冬天了,喜歡秋天,喜歡金秋十月。
新生,新人,新事物,新氣象,新的挑戰,全都在秋天,
全都在金秋十月。
我喜歡上了秋天。
津城的秋天其實很短。從暴曬,一下子伴隨著不知道是東北還是內蒙吹過來的秋風,一下子就被推進了冬。暴風,寒風,超級大風,一直是津城秋天的代名詞。每到這個日子,大學的墻上就充斥著各種學弟學妹的抱怨。
    “墻,下個單。津城的秋天風可真太大了。南方孩子沒體會過這麼刺激的日子,圖書館走一圈感覺要把我腦袋打脖子上揪下來了。”
每每看到從教學樓內湧出的學弟學妹們,手拉著手,頂著暴風向食堂猛沖,走一步退半步的樣子時,我總站在28號樓的窗臺上,一邊喝咖啡,一邊微笑。
我喜歡看到這樣的情景。
我喜歡冷風打在臉上的感覺,清清爽爽的,給我莫大的自由。讓我覺得,自己似乎能飛,能飛到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
津城的冬天,其實挺憋屈的。說冷吧,絕對沒有東北冷。我曾經有在沈陽讀大學的朋友,聽說沈陽11月末就得放假,太冷。讓每年都在圖書館,自習室度過元旦的我倍感羨慕。
    “我一直想知道,把襪子浸了水,團成球,放在宿舍窗臺上,是不是能凍成冰球。”
    “能。宿舍裏也能。”
    “那我要拿那個冰球扔著玩。玩兒打雪仗。”
    “你可給我做個人吧。”
可是津城做不到。
頂多是晾在窗臺上的衣物被風掛到隔壁男寢,或者結一層薄薄的霜,看起來幹了,穿上卻全是濕的,帶著薄薄的冰碴,能凍死個人。
每到冬天,就能被各處宿舍的水管凍成冰,爆管的視頻。
可津城做不到。
我經常在冬日的早上,天不亮,五點半起床,一個人去公廁洗漱。
宿舍的水管不會凍住,卻會堵塞一點,有時候,我會用手砸管子,嘗試著讓它出更多的水。更多的時候是直接用冰水洗臉。
我時常為當時的自己感到不可思議。
一個姨媽痛吃著布洛芬的女生,大早上天不亮就這手電的光,毫不猶豫地捧著冰水往臉上送。
絕對是一大奇觀。
我時常懷疑我就是自己把自己的身體作壞了的。
但我喜歡那種感覺。
我喜歡冬天的早上,懵懵懂懂的,困倦不堪的時候,一盆涼水凍個透心涼的感覺。一下子就能夠清醒,一下子就能看清很多東西。
過分的冷,讓我覺得好自由。
為了接下來的晨讀所做的一切,都讓當時的我覺得很自豪,覺得跟別人很不一樣。
我喜歡這種感覺。
(2)
還是說回下暴雨的,津城的夏吧。
第一次對下暴雨的夏有印象,是高三時,還沒有高考的四月。
我一個人坐在窗邊,
當時發生的一切,早就變成文章,記錄在我的博客內。
但是卻熟悉的好像昨天。
我想到恩師對我說,
“我只知道,你想要的,你一定會得到。”
我想要的,我得到了。
(3)
我很喜歡午睡,卻不喜歡在下暴雨的日子裏午睡。
下暴雨的日子裏,下暴雨的夏日裏,我喜歡面朝著陰陰的天空,感受著撲面而來的,淡淡的冷風,喝一杯熱咖啡,讀一本好書,寫一篇滿意的文章。
下暴雨的日子,絕按捺不住寫文章,
這是我的習慣,也是我的愛好。
可能人總是會變,但有的習慣,是改不掉的,不管你怎麼用心,都改不掉的。不管怎麼費盡心思地要求自己躺在床上午睡,總會翻來覆去地滾動,最後起來沏上一杯咖啡,就這暖暖的香氣,打開筆記本,寫篇文章。
18年暴雨的日子,我完成了高考,上了心儀的大學。
19年暴雨的日子,我走在學校的湖邊,我聽著雨打在湖面上的聲音,滴滴滴,沙沙沙。我走在北二外的校園裏,等著N3開考。我站在新換的宿舍門前,查詢我的成績,之後興奮地給家裏人去電話。
20年暴雨的日子,我躺在床上,等著赴日交換,聯系著曾經熟識的朋友,復習著JTEST的內容。
21年暴雨的日子,我已網課交換一年,本科生涯也終於走向了尾聲。終於要畢業了。
從一開始,見人叫學長;到現在,見人喊學妹,
日子可真快。
人生可真快。
白駒過隙,誠不欺我。
不變的是津城夏日的暴雨,不變的是熱愛咖啡與文章的我,不變的是疫情與看不到的遠方。
(4)
今年五月,我終於決定就醫。
隨後就是長時間的服藥,有時好轉一點,有時覺得完全沒有效果。
可能是想得太多,考慮的太多,就讓人格外的焦慮。
最近,夏末的日子裏,這一周多,我終於逐漸恢復了睡眠。
這一切都得益於一切考試的落幕。
620621,這兩天我記得很清楚,
是我參加2021年CATTI三筆三口的日子。
此前,我根本就沒學過一點點翻譯,買了很多的教輔,也都擱淺了,根本沒有打開過任何一本。
經常踩踩空間的幾個朋友大概知道,我一直沒報上N1,所以這個學期一直在跟N1奮戰。不光JTEST是裸考,連CATTI也是純裸考。
我連進場時間都不知道。
那時,我終於打算徹底的“躺平”。6·8日,隨著高考的落幕,我拿到了JTEST特A的成績,於是覺得過不過CATTI,N1考多少分,都無所謂了。
我要先好好活著,然後再努力。
於是有了沈迷歐洲杯的那段日子,有了那篇《我想去看看,這未知的世界》。
那時,我真心想,
別奮鬥了,算了吧。
玩玩遊戲,水水課,去西安玩一趟,N1不N1,無所謂了。
於是我裸考了三筆三口。
(5)
考三口的時候,真的挺順利的。
我一直聽力就很好,N2N3聽力妥妥的滿分,兩次考JTEST聽力也都是490,錯的都是超級簡單的失誤,又上了一年留學生網課,完全不覺得這兩門綜合會掛。
    “如果有任何一門綜合掛了,那我就太low了,不如去死。”
三口的綜合很簡單,64開的試卷。60的選擇,40的聽譯。不知道是聽譯太差了,還是我真的沒有一點翻譯頭腦,三口綜合最後以81分收場。由於綜合的選擇實在是太簡單,一時間我都以為綜合會拿滿分。現在看,可能是選擇錯了一個或者沒錯,聽譯挺糟糕的。以我自己對自己的要求,這個分比我預想的低多了。
之後是實務。
說實話,我從來沒有系統地練過任何的實務,不管是筆譯還是口譯。
我當時想著,按照自己的心氣兒來,就是把中文說成日文,日文說成中文,就OK。筆譯口譯,有的人天賦不同,可能多年的二刺猿經驗,肥宅的我,聽力就是比別人好一些。日譯中,我基本沒什麼沒聽懂的點。腦子又比較快,三口這玩意兒,其實就是個快準狠,沒別的。記得譯到後面,有個詞,叫做スマイルボックス,我一時興起(我這個人心血來潮得很,星盤裏三個射手三個水瓶兩個雙子一個天秤,簡直就是一陣風本風xxx),我經常一時興起。可愛朋友說,我的秘籍就是,一時興起的力量。
気まぐれで気ままな人、それがあたし。
我一時興起,正好翻譯到了興頭上,直接把這個專有名詞翻譯成了“小罐頭洋蔥”(考過三口的人應該都懂,我也在唯斯的公眾號上幾次提到了這個詞,感興趣可以自己翻翻看)。當時唯斯跟評論都說,我必掛無疑。翻譯信達雅,可是從不存在自創專有名詞的,這是翻譯的大忌。
結果我的三口實務竟然考了67分。雖然不是高分,也屬於中等偏上了,尤其是對於裸考的人而言。
為此,我的幾個朋友都表示:
    小罐頭洋蔥一戰封神。
(6)
第二天三筆。
其實第一天考完,就已經很疲憊了,那種緊張感,真不是蓋的。尤其是盯著電腦,戴著口罩,氣沈丹田地在五十多個人的教室裏喊出清晰可辨的譯文,真的對身體傷害很大xxx。
三筆的綜合,我也基本沒準備。聽說跟N1差不多難度,這讓JTEST特A的我一點壓力也沒有。直接上,不猶豫。
沒想到竟然以外地不順。
先是有幾個詞我似乎不認識?然後就是雀の涙這個我提筆忘句,雖然蒙對了,但是當時真的很緊張,甚至一度覺得自己過不了。
三筆,比三口難好多啊。
這是我的第一感受。
參加考試的人也比三口多得很,一屋子密密麻麻全是人,一人一臺電腦,還好我被分配在了教室的最角落,靠著窗戶跟一大堆電線,有一個專用的吹風口,否則準得暈在考場裏。
寫完第一部分,即將進行閱讀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可能過不了了,甚至產生了不參加實務的想法。這個時候我看到了閱讀。
竟然跟N3差不多難度。
一時間欣喜若狂。
有了閱讀,就能過了。
好巧不巧,第二篇閱讀的主人公,フリーデン正是我上學期日本與歐洲老師研究的ジェンダー下分的フェミニズム運動的主人公(第二回フェミニズム運動),我還曾經寫過一篇關於她的研究報告。(這個人本來是兩性平權,女性權利的捍衛者,但是後期卻反對女同性戀者所需要的權利,否定LGBTQ+的選舉權與被選舉權,並思想逐漸極端化,最後被人們反對且拋棄。這些是閱讀裏沒有但是我個人研究的結果。)
基本上不需要看文章,我就知道講的是什麼,於是愉快地結束了答題。
フリーデン拯救了我,讓我想,無論如何,下午的實務,我都要參加。
(7)
翻譯很累。
翻譯考試更累。
對著屏幕不定地打三個小時的字,是個豬也都累死了。
我的電腦出了故障,打不出漢字,監考老師把我換到了一個熱極了的墻角,背後是頂梁柱,進進出出的人擦著我的大腿過,還沒開始考試,口罩就熱的我直冒汗。
還好,只要能夠正常參加考試,熱就忍忍吧。
今年的實務,比往年難許多。尤其是中譯日,一時間我都懷疑我能不能翻譯出原文。
後來再做二次修改審查的時候,
“以時不我待的精神”讓我翻譯成了絶え間なく何々をする,這簡直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三個小時,我以為一個多小時,我就能交卷走人,畢竟我之後約了NS店的店主,要買一大堆的卡帶。結果,我一分鐘都沒富裕,匆匆忙忙地答完了卷子,答得一團糟。
考完試,我發臉書說,
可能兩個都過不了。
熊本熊鼓勵我說,我兩個都能過。
我也只當是玩笑話,回復一句借您吉言。
最後三筆綜合88,實務61超低分飄過。
我時常想,熊本熊的嘴怕不是開了光。
(8)
最開光了的還有另一個人。
大哥。
大哥是我大一大二時候的團支書。人很好,情商也很高,由於被學委各種算計,活都是團支書幹,獎與學委一起拿,她大三時辭去了團支書的職務,潛心學習。
我與大哥是老交情了,她經常幫我拿個東西啥的,填個表,有時我不在,也是大哥代填。我學習很好,大哥有時候會問我問題,我們一起參加了19年12月的N2考試,我考了180,大哥考了90。一時間我倆火遍學院。
一個滿分狂魔,一個壓線狂魔。
在今後的很多時候,我都發現大哥很多很多值得我學習的地方。
人生中很多事都沒有意義,都需要90分的心態與90分的努力,只求過,不求滿。一味地追求不現實,就會像我一樣失去現實。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太明白“一般”,“普通”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很難理解別人眼裏的事情,很難與人溝通。一開始還能忍著,後來疫情期間在家裏蹲了一年監獄之後,終於確診服藥。
真的是一段很黑暗的回憶。
三筆考完之後,我排隊拿書包,偶遇了大哥與B同學。
第一次找回了大學的感覺,想到自己在學校還有很多很多的朋友,很多很多喜歡我的老師同學,第一次覺得,自己並不是孤單一個人。至少還有大哥與老B,願意跟我搭話,願意陪著我。
是啊,我雖然不是一個人見人愛的人,但好歹討厭我的,喜歡我的,一般的,多多少少都有一點。我只是真的為疫情所困,蹲了太久監獄,腦子出毛病了。
大哥也參加了三筆,雖然沒有過,但是只差很少一點點,我們約定明年一起考二筆。
查分,是大哥告訴我的。
    “你要是有任何一個沒過,從今天起我倒著走。”
    “別,你會後悔的。”
大哥沒有倒著走。
大哥的嘴大概也開過光。
(9)
小道消息說,8·23日就可以查詢N1的分數了。
而我卻波瀾不驚。
過,是肯定的。
估分大概在168·169的樣子,看今年的平均分通過率,可能還能上揚。
滿分是不可能了。
畢竟我連憤る都不認識。
但那又怎麼樣了呢?
可以照著滿分去努力,但是沒拿到,也沒必要生氣,沒必要著急。
疫情,大家都不容易,能放過自己,就放過自己吧。
畢竟我雖然已經大四,卻才大四。
我還有一整年的時間可以考學,我還有一整年的時間可以豐富我自己。
(10)
從被日專錄取的時候,我就向往口譯。
看自己的博客,大一上,做自我總結的時候,
我對自己所有的要求,我都完成了。
大一,我許諾自己,等我過了N1,留了學,我要拿三口。
大三,我許諾自己,等我拿下三筆三口證書,我就去追我喜歡的男生。
大二下,我在文章裏寫,
    “當我以為我可以沖刺21年的三筆三口,托業800分時,陷入了疫情”
現在,大三升大四的我,
向大一的我,大二的我說,
21年三筆三口,我做到了,我都做到了。
疫情還在,還沒有畢業,還沒有真正留過學,我也做到了。
因為我是我。
(11)
疫情還在,日本的新增還在一日一日上漲,赴日依舊是遙遙無期。
但那又怎麼樣呢?
日語學習不滿三年的我,竟已然是個翻譯。
不知道是三級含金量太低,還是我這些年的努力,都有了回報。
越努力越幸運,是真的。
我一直是一個“敗犬主義”。
我痛恨裸考的人,我痛恨什麼也沒有做就獲得一切的人,我浪漫主義,我歌頌玉石俱焚,我歌頌付出了一切卻悲劇收場的人,我歌頌唐吉坷德,我認為與風車決鬥是一件如此浪漫,值得歌頌,值得銘記的事情。
所以成績下來這些日子,許多公眾號都在招募我寫些備考心得,按字數結算給我。但我想了許久,由於真的是裸考,蔬果說什麼,都無非是些胡編亂造。
既然是胡編亂造,不如寫一篇隨性的散文,發在自己的博客裏,留給以後的自己。
感謝一路走來的我自己,感謝記錄每一個瞬間的我自己,要是沒有以前的博客,我根本不知道我與三筆三口,一路已經走來了這麼久,我根本無從知曉,疫情最痛苦的時候(或許現在才是最痛苦的時候),自己許下的心願,都已一一兌現。
感謝每個




每個四季輪回的我自己。
沒有你們,我絕走不到今天。
而今天的我,也會大踏步的,前往明天。
願今後一路盡是光明。
後記
疫情改變了我挺多的,也沒有改變很多。
我最近時常想,在努力一兩年,考一個好的研究生,畢了業,不再往東京大阪地跑,待在我可愛的小鄉下,守著我的西瓜地,走在太平洋邊淡黃色的柔軟的海灘上,在隨便的一個中小企業裏,安安靜靜地,度過我的一生。
學長跟我說,躺平可以,但是需要努力的時候,也得起來努力一把。
這句話我謹記在心。
暑假,躺著躺著也就結束了。之後的日子,就是英語托業800+,專業課的復習,兩個本科論文的答辯了。
我許下的願,暑假裏把兩個論文的參考文獻都讀了的宏願,一頁也沒完成。也不知道自己窩在家裏都幹些什麼。
總之,該躺的時候躺,該站起來的時候,站起來。
這就夠了。
不需要逼自己,告訴自己。
人生的路還很長,只要不忘記前進,就是好的。
感謝大學三年走來的我,給了我今天的成就。
而我,也要給我的大學生涯一個交代,
今天的我,也要成為日後被未來自己感謝的一部分。
加油。
未來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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