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是一個。。。

我的媽媽是一個強勢的人，聽說她以前是大學辯論隊的隊長，一張嘴可以把對方辯手和裁判說的啞口無言，我很羨慕她的口才，因為我並不怎麽會說話。
然而這份啞口無言到了我身上之後，就不再那麽令人欣喜，我倆吵架的時候從來都是我低頭道歉，不管是不是我的錯。沒辦法，她是我媽，這個在一條一條列出我的錯誤的女性是生我的母親，但如果我可以選擇，我斷不會出生，期限是永遠。
……這也太能說了，連忘到布吉島的初戀都被她拎出來一遍遍刷新我的回憶，我無視墻角的黑影，眼淚卻從眼角流了下來，打在腳下狗狗的頭上。
“下雨了。”狗狗說，汪的叫了一聲。
墻面凸起又凹陷，仿佛蛋糕胚在烤箱裏的反復無常。我用眼角看著那個沒有腦袋的人走過去，甚至都懶得用手背擦一下眼淚。太多了，太多次了，我稱之為媽媽的女性每次連臺階都不給我留，孤身作戰的我用盡勇氣吼出我的委屈，可她只是罵我在頂嘴，然後再次開出一條條犯錯的清單。
我真的有這麽多錯嗎？這清單都可以量出地球的腰圍了。
窗外有一只巨大的眼睛在看著這邊，目不轉睛，我懷疑這是個巨大的人，或者只是顆膨脹的眼球。
墻裏有人在唱歌，調子很輕快，還有人在拍手伴奏。
「我跟你說話聽到沒有」
我的後腦勺磕在了墻上，恍惚間聽到墻在尖叫。
「你撞到我的臉了」它說。
屋頂的黑影壓了下來。鄰居家的黑貓又跑到了我家的陽臺上，蜷著身子縮在幾盆多肉中間。
真肥啊。這貓。
我真的很不明白。同樣的錯，她犯就行，我犯就不行？不是講究人人平等嗎，那是不是不能浪費糧食？奶茶怎麽不算糧食了，奶茶多貴啊更何況那還是紅茶泡的，我知道它的價值我維護一下又怎麽了？你說我平時也浪費那我現在知道這個東西的可貴之處了——
臉上突然變得火辣辣的，這是我特別熟悉的疼痛，從小到大挨過最多的打，就是被扇巴掌，我以為每個人都是被扇著臉長大的，突然有一天得知，扇耳光是最具有羞辱意味的打法，我整個人宛如看到了三體的水滴，一下子崩潰了。
所以也不用我去解釋屋子裏的大象是怎麽來的吧。總之它就在那兒，我問它如何把自己放進冰箱，大象說：
「昂」
它就把自己放到冰箱裏了。打開門，走進去，完成。
唯一不好的是東西撒的滿地都是，因為大象在冰箱裏。
我好久沒有流過眼淚，今天是今年的頭一次，很委屈，真的好委屈。
別人欺負我說我腦子有問題，我不委屈，因為那是沒什麽關系的別人。
老師說我腦子有問題，我不怎麽委屈，因為只用見幾年，不要緊。
媽媽說我腦子有問題，我委屈極了。我想謎底就在謎面上，不用猜了。
來自外人的傷害，不要緊。
來自親人的傷害，加倍疼痛。十萬伏特。
來自外人加親人的傷害，十萬伏特，百萬伏特，月牙天沖，大風車，停車場摧毀龍卷風，要用科學打敗科學，伏斯洛達。
那才是最大的委屈。偏偏這種委屈如影隨形。
我回到了房間，發現頭頂的黑影隨時都會壓下來的亞子，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想回家。但是回哪個家，我不知道。黑影可能知道，但它貌似不想告訴我。
我呆在虛擬世界的時間更多了，那裏有我的愛人，有我的朋友（多麽美好的詞匯），甚至還有我的寵物，我為他們的故事而心醉，醉心於在異世界漫步的感覺。我還不知道科學家們在山峰上究竟看到了什麽（Tekeli-Li! Tekeli-Li！），但我也想看，看著自己的san值一點點消失一定很讓人愉悅，到最後徹底墜入那無底無光的深淵，瘋得沒有一絲理智……
「相信我，你不會想變成那樣的」老婆躺在我腿上，嘴角露出無奈的微笑，他一向如此，明明自己是最瘋的那個卻楞要攔著我這個分裂的。
我這個分裂的……哼。
「你不喜歡分裂的？」我的另一顆腦袋從肩膀上長出來，拿頭撞我，「我可是非常喜歡你的」
「我謝謝你啊」我懟她。
「甭客氣」
屋裏好熱鬧，唱歌跳舞的，吹嗩吶的吹喇叭的，拉手風琴的小提琴的，眼角真是個好東西，我在那裏總能看到些奇妙到鬼畜的景象。
有只巨大的象在遠處的高樓那兒澆水，飛機堪堪擦過它的頭頂；我的心臟和胃絞在了一起，難受的好像吃了個卡帶似的；墻角的東西更多了，有的甚至從我眼前經過，大搖大擺的。
我頭疼。我不敢太晚睡覺，那樣嗓子會痙攣，呼吸會不暢。
如何成為一個聽話懂事的孩子呢？
這個命題我不會寫，我打算交白卷。
聽話的孩子莫過於在知道某件事對自己有害的情況下仍聽從大人的話去完成，而我，則是一個殘次品。我不會完全聽話，但也不會完全不聽話。
我不要變成那樣的大人，他們不會站在孩子的角度思考問題，體驗他們的痛苦，孩子委屈的不得了，大人們卻在步步緊逼。可我發現自己正一點點的邁過去，向著那魔盒摸過去，一想到自己會因為一點小事就揪著未來寶寶的衣領子罵他是膽小鬼是慫蛋，我就克制不住地想提前交論文，提前走人，再也不來這兒考試。
他可能是一個好父親，但未必會是一個好老師。
她可能是一個好老師，但未必是一個好媽媽。
他可能是一個好老板，但未必是一個好學生。
她可能是一個好領導，但未必是一個好人。
這多面性好讓人傷心。傷心使人熬夜。熬夜使人脫發。
所以我要睡了，晚安，別拉大提琴了，也別吹長號了，你們的觀眾都擼狗去了，那只脫毛的胖狗是實心胖。洗澡時會嗷嗷的叫，最喜歡和小姐姐一起玩耍了。
“她這癥狀多久了？”
“她就是閑得慌，吃飽了撐的，不懂事，一點都不知道感恩，愛頂嘴，玻璃心，一天到晚學別人要自刎，好的不學學壞的，幼稚的像個幼兒園沒畢業的，還天天玩手機，連個決定都做不了！噢，還愛看童話！從小就不該讓她看那麽多童話，虛擬和現實都分不清！生了個廢物出來！”